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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刀锋 作者:毛姆 | 书号:40254 时间:2017/9/15 字数:119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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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这里我得先行 ![]() 我们的谈话很长;拉里告诉我的比这里写的要多得多,但是,这本书说到头毕竟是部小说,不适宜把拉里讲的话全都记录下来。我想到的只是拉里。下面不久我就要讲到拉里所要采取的行动;我觉得至少要提一下他的那些哲学思考,和可能由此而引起的稀罕经验,否则就会使人觉得他的那些行径不合乎人情;除掉这个原因,我 ![]() ![]() ![]() 咖啡馆里已经稀稀落落,剩下没有几个人了。那些闹酒的早已离开。两个靠 ![]() ![]() 八 拉里有几分钟没有说话。我不想催他,所以等着。接着,他向我友善地一笑,仿佛突然又觉察到我。 “当我到达特拉凡哥尔时,我发现 ![]() ![]() ![]() “他说英语吗?”我打断他。 “不。可是,你知道,我学语言相当快。我已经学了不少泰米尔语,使我能在南部和人应对。他终于开口了。 “‘你来作什么的?’他问。 “我开始告诉他,我是怎样来印度和怎样度过这三年的;怎样 ![]() 他拦着我。 “‘这我全知道。用不着告诉我。你来这儿做什么?’“‘希望你做我的师傅,’我回答。 “‘只有大梵才是师傅,’他说。 “他以一种古怪的神情死命盯着我瞧,后来,突然⾝体变得 ![]() ![]() “‘住下吧,’他说。‘他们会告诉你住宿的地方。’“他们拨给我的住处就是西里?甘乃夏初次来到平原时住的那间土砖墙房子。 他现在⽇夜住的长轩是在他的门徒聚集得越来越多,和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之后兴建的。为了不至引人注目,我改穿了舒适的印度服装,而且⽪肤晒得黝黑,除非你特别注意到我,否则,很可能把我当作是本地人。我读了许多书:一个人思索;在西里?甘乃夏⾼兴讲话时,听他讲。他不大讲话,但是,你有问题问他时,他都愿意回答。听他讲话,真使人振奋;听上去就象音乐一样。他自己虽则在年轻时持戒律极严,但并不要求自己的门徒照做,只是劝导他们摆脫私心、情 ![]() ![]() 他的教导很简单。他教导说,人都比他自视的为⾼,而智慧是解脫之道。他教导说,要脫离苦海并不一定要出家,只要去掉一个我字。他教导说,行事不怀私心使心地纯洁,责任为个我并人大我提供机会。但是 ![]() ![]() “那么这下面呢?” “这下面,如果他们讲的话局实,就没有可说的了。灵魂的尘世旅程就此结束,永不再来。” “西里?甘乃夏死了吗?”我问。 “以我所知,还没有死。” 他说时看出我问这话的用意,轻微地笑了一声。经过片刻迟疑之后,方才又说下去,可是,说话的派头使我起先以为他想避免回答我在口边上的第二个问题,那当然是指他有没有达到大彻大悟。 “我并没有一直住在道观里。我有幸认识当地一个森林管理员,他的住处就在山脚下一个村子边上。这人最笃信西里?甘乃夏,在公务之暇,总要来跟我们盘桓两三天。人非常之好,和我们一谈半天。他喜 ![]() ![]() 那只是一所用树桩钉成的小屋,后面有一间烧饭的地方;家具除掉一只可以放一张席子的支起架 ![]() ![]() ![]() ![]() “我呆在阿什拉玛刚満两年之后,就到我山上那个隐居的地方去住;我去的理由,你听了也许会好笑,我要在那边过我的生⽇。我在生⽇的前一天到达那里。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醒来,想去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地方看⽇出。那地方我闭着眼睛也摸得到。我坐在一棵树下等着。当时还是黑夜,但是,星儿淡了,说明⽩天就要到来。我怀着一种古怪的期望心情。光线开始一点一点地,几乎使人觉察不到,缓缓透过黑暗,就象一个神秘的⾝形蹑⾜穿过树丛。我 ![]() ![]() 拉里停了一下,嘴边露出苦笑。 “我不会形容,那些写景的字眼我全不会使用,我讲不来,不能使你亲眼看见破晓时展现在我面前的那片壮丽景⾊。那些満布茂密林莽的群山,晓雾仍旧笼罩在树顶上,和远在我脚下的那座深不可测的大湖。太 ![]() ![]() ![]() ![]() ![]() ![]() ![]() ![]() ![]() ![]() ![]() ![]() “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走回我的小屋时,人是那样的轻松愉快,好象脚不沾地一样。我给自己弄点吃的,我真的饿了,并且点上烟斗。” 拉里这时也点上烟斗。 “我不敢认为这是我,伊利诺斯州⿇汾镇的拉里?达雷尔所得到的启示,而别人穷年累月苦行苦修到今天还没有到手的。” “你为什么不认为这只是一种催眠状态,是你当时的心情,加上你的孤寂,破晓时的神秘气氛和你脚下那片灿银的湖⽔,造成的呢?” “那是由于它的极端实真 ![]() 拉里停了一下,向我嘲弄地看了一眼。 “还有,你能用拇指碰到你小指头吗?”他问。 “当然能,”我笑着说,并且当场做给他看。 “你可知道这只有人和灵长目动物能够做到?由于拇指能够和别的指头相对,手才成为现在这样可 ![]() ![]() ![]() ![]() ![]() ![]() 这至少是可能的。” “如果那样,你指望会对人类有什么影响呢?”我问。 “我无法告诉你,就如同那第一个能将拇指碰到小指的人,无法告诉你这点细微动作将蕴涵多少重大后果一样。我只能告诉你,那片刻陶醉时抓住我的浓郁的宁静、 ![]() ![]() ![]() “可是,拉里,你关于绝对的见解肯定会 ![]() “认为印度人把世界看作是幻觉,这是错的;印度人并不如此;他们只说世界的实真和绝对的实真不能同⽇而语。玛雅只是那些热衷的思想家编出来的,借此解释无穷怎样创造有穷。沙姆卡拉,他们里面最聪明的一个,断言这是一个解决不了的谜团。你知道,困难在于解释为什么婆罗门要创造世界。婆罗门是存在、福泽和智慧;它是不可改变的;它一直在这里,而且永远保持静止,它什么都不缺,它什么都不需要,因此既不知道变易,也不知道争夺,它是十全十美的;既然如此,它为什么要创造世界呢?你假如问这个问题,你得到的一般解答是,绝对创造世界是闹着玩的,并不带有什么目的。可是,当你想到洪⽔和饥谨,地震和飓风,想到磨折人体的一切疾病,你的正义 ![]() ![]() ![]() ![]() ![]() “往昔雅利安人初次来到印度时,把我们知道的世界看作只是不可知世界的表象;但是,他们 ![]() ![]() ![]() ![]() ![]() “第二天早上,我动⾝下山,于次⽇到达道观。西里?甘乃夏看见我穿上西服 ![]() “‘师傅,我是来告别的,’我说。‘我打算回家乡了。’“他没有开口。和平时一样,他盘膝坐在铺着虎⽪的禅 ![]() 他凝神盯着我看,好象一直看到我的內心深处。我知道他已经完全懂得了。 “‘这样好,’他说。‘你离家太久了。’“我朝他跪下,他为我祈福。当我站起来时,我的眼睛 ![]() ![]() 我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在思索;可是尽管我已经十分疲倦,有一件事我还是急切地要问个明⽩,所以最后还是我开口。 “拉里,老弟,”我说“你这次长时期的探索是从恶的问题开始的。是世界上有恶的存在使你孜孜以求的。可是,谈了这半天,你对这个问题连一个初步答案也没有提到。” “也许就没有什么答案,也许我不够聪明,因而找不到答案。罗摩克里希那把世界看作是神的一种游戏。他说,‘世界就是游戏,在这种游戏里,有乐有忧,有道德亦有堕落,有知识亦有愚昧,有善亦有恶。如果罪恶和痛苦在创世时就被完全排除掉,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吗?’我将以全力否定这种说法。我能提出的最好设想是,当绝对在这世界上表现为善时,恶也自然而然联带着出现。没有地壳灾变的那种无法想象的恐惧,你就决不会见到喜马拉雅山的壮丽景⾊。国中烧瓷的匠人能够把花瓶烧得象蛋壳一样薄,烧得造形那样优美,点缀上美丽的花饰,着上 ![]() ![]() ![]() “拉里,这是一个很别致的想法。我觉得并不怎样令人満意。” “我也不満意,”他微笑说。“顶多只能说,既然得出某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结论,一个人就只能尽力而为。”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有一件工作要在这里做掉,然后回国美去。” “回去⼲什么?” “生活。” “怎样生活?” 他的回答很冷静,但是,眼睛里闪出一种好笑的神气,因为他料准我会完全意想不到。 “不急躁,对人随和,慈悲为怀,丢掉一个我字,不近女⾊。” “⾼标准!”我说。“那么,为什么要不近女⾊?你还年轻;女⾊和吃饭一样是人这个动物最強的本能,你这样抑制它是否明智呢?” “所幸的是对我说来,接近女⾊只是寻 ![]() ![]() “我还以为最明智的生活方式是在⾁体需要和精神需要之间保持一种平衡呢。” “印度人认为这恰恰是我们西方人所没有做到的;认为我们有了许许多多的发明,许许多多的工厂和机器以及生产出来的商品,总想把幸福建筑在物质上,但是,幸福的取得并不靠这些,而是靠精神。他们而且认为我们选择的道路是毁灭的道路。” “你以为国美那种地方对实现你的理想适合吗?”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适合。你们欧洲人一点不理解国美。因为我们积聚了大笔财富,你们以为我们只是要钱。我们一点不要钱;我们一有钱就拿来花掉,有时候花得好,有时候花得不好,但我们总是花掉。钱对我们说是不在话下的,它只是成功的象征。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理想主义者;我只是认为我们把理想放错了地方,我认为一个人能够追求的最⾼理想是自我的完善。” “这是一个崇⾼的理想,拉里。” “这种理想值不值得人努力去实现呢?” “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以你这样一个人,对国美这样一个贸贸匆匆、忙忙碌碌、目无法纪、极端个人主义的民族会有什么影响呢?这无异想要⾚手空拳阻止密西西比河的河⽔不流。” “我可以试试。是一个人发明轮子的;是一个人发现引力的定律的。没有一件事情不会产生影响。你把一粒石子投⼊池中,宇宙就不完全是它先前那样子。把印度的那些圣者看作生无益于时,是错误的。他们是黑暗中的明灯。他们代表一种理想,这对他们的同类是一帖清凉剂;普通的人可能永远做不到,但是,他们尊重这种理想,而且生活上始终受到它的影响。一个人变得纯洁完善之后,他的 ![]() “我不知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作对,拉里。要知道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过去用拉肢架和火刑架镇 ![]() “我这个人相当顽強,”拉里微笑说。 “好吧,我只能说你有点个人收益总算有你的狗运。” “这对我是很大的帮助。如果不是靠这点钱,我就没法象过去那样天南地北地跑。可是,我的学徒阶段结束了。从现在起,它将成为我的包袱。我要扔掉它了。” “这将是非常不明智的事。你打算过的那种生活之所以可能,唯一靠的就是经济上不仰求别人。” “相反,经济上不仰求别人,将使我计划的那种生活成为没有意义。” 我实在按捺不住了,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 “这对印度那些云游四方的托钵僧也许很合适;他可以在树下过夜,而那些虔诚的人,为了结缘,都很愿意把他的讨饭钵子装満吃的。可是,国美的气候对露宿是很不相宜的,而且我虽然不敢自命对国美十分了解,至少有一件事是国美人全都同意的,就是要吃饭就得工作。可怜的拉里,恐怕你还没有起步,就会被人当作流浪汉抓到教养院去了。” 他大笑。 “我懂。人得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我当然要工作。我到达国美之后,将要设法在汽车修配厂找一个工作。我是个相当好的机械工,想来这不大困难。” “这一来,你不是把本来可以派用场的精力浪费掉?” “我喜 ![]() ![]() “你大约忘记钱有一个最大的用处,就是节省时间。生命太短促了,而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那样多,所以一分钟也不能浪费。比如说,你从一个地方徒步走到另外一个地方,而不坐共公汽车,又如搭共公汽车而不坐出租汽车,你将浪费多少时间?” 拉里笑了。 “讲得很对,这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是,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出租汽车来解决这个困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我将在纽约定居下来,别的理由不说,还因为纽约拥有最大的图书馆。 我只需要很少一点生活费;我对住宿的地方毫不在乎;一天只要吃一顿饭就够了;等我把国美要返的地方全逛到了,我将会省下一笔钱来买一部出租汽车,自己当司机。” “你应当关起来,拉里,你疯了。” “一点不疯。我很懂事,也很实际。当一个出租自己的汽车的司机,我每天开车子的时间只要够我的食宿和车于的折旧就行了。其余的时间可以用来从事别的工作。如果有什么急事要上哪儿去,就可以开自己的出租汽车去。” “可是,拉里,一部出租汽车和府政公债一样也是财产,”我故意说这话逗他。 “而占有一部出租汽车,你就是一个资本家。” 他大笑。 “不然。我的出租汽车只是我的劳动工具,无异于托钵僧的手杖和食钵。” 这样打趣一番之后,我们的谈话中止了。我久已看出,咖啡馆里的客人愈来愈多了。一个穿晚礼服的人离我们不远坐下,叫了一份很丰盛的早餐;他那疲倦而带有満⾜的面容,说明他过了夜一风流,现在口想起来还有余味。几位老者,由于年纪大觉睡少,都起⾝很早;他们一面一本正经地喝牛 ![]() ![]() “来点早饭怎样?”我说。 我们吃了油炸面包和牛 ![]() “容许我给你一点忠告,拉里。我是不大给人忠告的。” “我也不大接受人家的忠告,”拉里回答,咧开嘴一笑。 “在你处理掉你那一点点财产之前,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因为一旦脫手之后,就永远不会回来。说不定有一天你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别人迫切需要钱用,那时你就会后悔莫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回答时,眼睛里带有嘲笑的神气,但是,丝毫不含恶意。 “你比我把钱更加看得重。” “我很重视,”我直率地回答他。“要知道,你一直有钱,而我并不如此。钱能够给我带来人世上最最宝贵的东西——不求人。一想到现在只要我愿意,我就能够骂任何人滚他妈的蛋,真是开心之至,你懂吗?” “可是,我并不要骂任何人滚他妈的蛋;而如果我要骂的话,也不会因为行银里没有存款就不骂。你懂吗,钱对你说来意味着自由,对我则是束缚。” “你是个讲不通的家伙,拉里。” “我知道。这没有法子。反正时间还早着,我要改变主意,尽来得及。我要等到明年舂天才回国美。我的画家朋友奥古斯特?科泰把萨纳里的一所村舍借给我,我打算在那边过冬。” 萨纳里是沿里维埃拉的一个不大出⾊的海滨休养地,介于班多尔和土伦之间。 艺术家和作家不喜 ![]() “那地方就象一潭死⽔那样了无生气,你如果不在乎这一点就会喜 ![]() “我有事情要做。我搜集了一大堆资料,预备写一本书。” “写的什么呢?” “写出来后你就会知道,”他微笑说。 “书写成之后,你假如愿意寄给我,也许我可以设法替你出版。” “你不用费心。我有几个国美朋友在巴黎办了个小小的出版社。我跟他们谈好替我印出来。” “可是,这样出版一本书很难指望有销路的,而且不会有人给它写书评。” “我不在乎有人给它写书评,也不指望出售。书的印数很少,只预备寄给我的印度朋友和在法国的少数可能对它 ![]() “这两条理由我都懂得。” 这时我们的早饭已经吃完,我叫侍役开帐。帐单来时,我把它递给拉里。 “你既然打算把你的钱全部送光,老实不客气,这顿早饭要你请了。” 他大笑,把钱付掉。坐了这样久,我人都僵了;走出咖啡馆时,觉得两胁在痛。 秋天早晨的空气非常新鲜,人很好受。天是蓝的,德?克利希大街在夜里是那样一条肮脏的通道,现在却显出一点活泼气象,就象一脸脂粉的消瘦妇人走着女孩子的轻快脚步,看去并不讨厌。我向一部过路的出租汽车打一个手势。 “带你一段路怎样?”我问拉里。 “不用。我预备步行到塞纳河边,找一处澡洗的地方游泳一下,以后还得上图书馆去,我有些东西要查。” 我们拉了手。我望着他的两条长腿大踏步走过马路。我这块料可没有他硬挣,所以坐上出租汽车回到旅馆。走进起坐间时一看,已经八点过了。 “一个年纪大的人在这个时候才回家,”我向玻璃罩里的裸体女子不以为然地说;一八一三年以来她一直就横陈在时钟上面,⾝体的位置在我看来极端不舒服。 她继续望着自己在镀金铜镜里的镀金铜脸,而那座钟的回答只是:滴答、滴答。 我放了一盆热澡洗⽔;一直泡到⽔不太热时,方才把⾝体擦⼲,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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