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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国画[官场] 作者:王跃文 | 书号:42183 时间:2017/9/26 字数:215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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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朱怀镜很忙。五月份即将举办的商品![]() ![]() ![]() ![]() 有什么重要事情,朱怀镜才临时回去一下。处里现在除了随时听从导领差遣,就是编录全市财贸系统常用电话号码;汇编上年度央中、国务院和市里财贸方面的文件;在全市导领⼲部中开展财源建设征文活动。 星期五下午,飞人制⾐公司老板裴大年到南国大厦找朱怀镜,想托他弄个好点的摊位,飞人制⾐公司打算参加商品 ![]() ![]() ![]() ![]() ![]() ![]() ![]() ![]() 送走了裴大年,朱怀镜看看手表,四点多钟了。因是周末,他想回处里看看。刚进办公室一会儿,方明远来了,对他说,⽪长市明天准备去荆山寺看看,没有别的人,只让司机和他俩陪同。因刚刚听裴大年说了方明远的那些话,朱怀镜心里有些不是味道。 但他猜想是方明远在⽪长市面前说话,让他一道去玩玩,到底有些 ![]() ![]() 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朱怀镜拿出张天奇那篇论文随意翻着。论文他早润⾊过了,还过得去。他却不想马上就寄给张天奇,免得人家说他不认真帮忙。现在张天奇对他还不错,他也就能帮就帮帮。官场上没有几个朋友不行,他朱怀镜如果没有方明远,只怕现在还不会出头。但裴大年说的话总是鲠在他的心头,他对方明远的 ![]() 那次⽪勇出国,方明远邀他一块去⽪长市家吃饭,说让两人各凑五千块钱意思一下。哪知这方明远却是找裴大年当了冤大头。他自己不掏钱还不说,还倒赚了五千块。天知道方明远当时怎么想起要邀他朱怀镜一道去?是不是方明远不想把到手的一万块钱全掏出来,要找个人凑齐一万块钱好看些?现在回忆不起当时的细节了,方明远这小子会不会临时调包,把那一万块钱当做他一个人的人情送了呢?想到这里,朱怀镜的情绪就坏起来了,没有心思再看张天奇的论文了。他暗自叹道,官场上 ![]() 朱怀镜回到家,见香妹多准备了几个菜,就问今天是什么⽇子?香妹告诉他,今晚喊了四⽑吃饭。四⽑现在带着二十来个人做事,也很忙的,好久没叫他过来吃饭了。朱怀镜问:“也不知四⽑做得怎么样?钱肯定是有赚的。有些话我不好说,你做表姐的说吧。他现在事实上是在走江湖,要学会打点。俗话说,河里找钱河里用。他个人赚的钱只顾个人用,就做不了长久。”正说着,四⽑敲门进来了。四⽑穿着件蔵青⾊西装,系着条淡雅的碎花领带。叫声姐夫,就坐了下来。吃饭时,朱怀镜问了四⽑维修队的事。 四⽑把酒杯喝得咝咝响,说还做得下,招来的人都是他自己选的,一切听他的。朱怀镜见四⽑有些得意,看不顺眼,就说:“你对那些人还是要管严些。乡里人进城,时间长了,就容易忘乎所以。机关里处处要小心。不要 ![]() 还有三办公楼后面的花园,要把旧栏杆全拆了换新的;花园中间的小路也要重搞,换成卵石拼集的,就像八一公园的那种。下一步还有大工程,西门那一排围墙要全部打通,改作门面。”朱怀镜想,四⽑说的这些工程,除了改门面,都是反来复去年年搞的,就愁钱没地方花似的。 吃完饭,方明远电话来了,说车已到楼下了。下楼一看,并没有见到⽪长市的车。 他正东张西望着,就听得方明远在喊怀镜。原来方明远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旁停着一辆三菱吉普。公路蛇行而上,两旁的路灯发着橘⻩⾊光。沿着这公路,有一条小溪潺潺而流,终年不枯。小溪的源头便是荆山寺背后的佛影泉。相传东晋末年盛夏,⾼僧法缘大师芒鞋破袖,云游到此,见山崖下清泉无声而涌,汇成深潭,再涓涓成溪,心中暗喜。举目四顾,更见 ![]() 车只能开到荆山寺下,接着得爬九九八十一级石阶。方明远便同朱怀镜拾级而上。 朱怀镜问:“想不到⽪长市还有这雅兴?”方明远小心地望望背后,再笑道:“他是每年都要来几次的,正月里是必来的。今年正月太忙了,就拖到今天。”石级很陡,中间又没有歇脚的地方,等爬到荆山寺外,两个人都觉得背上汗津津的了。山门紧闭,朱怀镜说站一会儿吧,气都 ![]() ![]() 没多久,听得里面有人训那小和尚“你怎么让方处长站在外面呢?”又听得小和尚低声辩了一句。门开了,一位穿红袈裟的中年和尚伸出双手 ![]() 方明远介绍道:“这位是朱处长。这位是圆真大师。”圆真大师忙拱手说了久仰,又同朱怀镜紧紧地握了手。客套完了,圆真大师请二位进山说话。方明远同圆真大师并肩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圆真时而回头朝朱怀镜笑笑,怕冷落了他。朱怀镜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荆山寺是依山而建的,进了山门, ![]() 到了方丈门口,圆真大师侧⾝站立,礼让朱方二位先进去。里面倒也简单,只是一 ![]() ![]() 事情说好了,闲坐着说⽩话。方明远问:“到⽇本 ![]() ![]() ![]() 可佛教呢?佛法是佛法,世俗是世俗。”圆真说:“朱处长说到佛教同世俗的关系,的确有些道理。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讲,现在佛教是受世俗影响太大了。就说我吧,应该清清净净在这里修行,府政却偏给我个正处级待遇。说待遇呢?给个正处级又有些不顺,因为我还是市工商联副主席。我们佛教为什么要划归工商联我至今不明⽩。就算划工商联,那我就不该只是个正处级,而应是副厅级。当然,我不是说硬要明确我个副厅级,说说而已。要说,别的地方,像我这种情况,早进政协常委了。”方明远说:“这个问题,我可以同⽪长市汇报一下。”圆真忙摆手,说:“谢谢方处长。不是这意思。”可朱怀镜分明看得出,圆真事实上就是在炫耀自己的正处级,并且还想落实副厅级待遇。 按这和尚的逻辑,如果他下次真进了政协常委,不又想着要明确副市级待遇了?进了市政协常委,说不定还可当选国全佛教协会理事,还可能进国全政协。这么个下去,说不定他哪天就想当家国 导领人了。朱怀镜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好玩。他倒想再试试圆真的心思,就说:“圆真大师倒也不必谦虚。据我所知,国中历史上,官府对名山大刹的⾼僧大德封官进爵是有先例的。少林寺的住持还被朝廷封过大将军哩。”圆真就莞尔一笑,口上含含糊糊地说着这个这个。朱怀镜这下更加明⽩圆真的心迹了。 聊了一会儿,两人就告辞。出了寺门,方明远请圆真大师留步,圆真一定要送二位上车。临上车,圆真同朱方二位再三握手,连说辛苦。朱怀镜觉得有些意思,就问起圆真大师的 ![]() ![]() 朱怀镜记得刚来荆都那年去了荆山寺,觉得心静如⽔。可他今天却没有异样的 ![]() 车先送朱怀镜到他家楼下。方明远也下了车,让司机先回去,他就几步路了。又约了第二天清早动⾝的时间。望着小田车子掉头走了,朱怀镜请方明远上楼坐坐。方明远看看手表,说:“坐就不坐了。我俩就站在这里说个事吧,刚才路上不好说。龙兴大店酒要的那块地⽪,⽪杰看上了。他想在那里开发个综合 ![]() 朱怀镜上楼开了门,香妹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今天他还算回来得早,香妹显得⾼兴,望着他粲然一笑。朱怀镜明⽩女人笑的意思,心里不是味道。香妹倒来⽔让他洗脸洗脚,又进屋去取了双⼲净袜子来让他换上,说:“乌县驻荆办的熊克光来过,送了四个脚鱼。”朱怀镜回道:“小熊这人不错,说到底是张天奇这人活泛。乌县在官场上走的人,要说有出息,只怕张天奇会有大出息。”香妹听了,脸上似笑非笑的。朱怀镜觉得没话说,就问:“儿子呢?”香妹说“睡着了。你总是这么早出晚归,儿子只怕快不认识你了。”香妹这话口气上像是责怪,其实是心疼。他当然明⽩ ![]() 香妹一动不动,不知是否已经睡着。他 ![]() ![]() ![]() ![]() ![]() ![]() 朱怀镜就拼命叫喊,说⽪长市,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呀!你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在外面说起半个字。这时他似乎又坐在⽪长市办公室了。⽪长市似笑非笑,说朱怀镜,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明天派你去中委纪出差,告我一状。朱怀镜吓出了冷汗,连说不敢不敢。 朱怀镜醒来, ![]() ![]() ![]() 起 ![]() ![]() ![]() 三菱吉普走前面。朱怀镜看看这辆奥迪,牌照也很陌生。今天这行动简直就是地下活动了。长市同副长市完全是两码事。当上长市,除了秘书,还有警卫,出门都是警车开道。而今天这一切都免了。⽪杰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都是老 ![]() ![]() ![]() ![]() ![]() 天⾊未明,车辆不多,很快就到了荆山寺。⽪长市一行人在寺下石级边下了车,徒步上爬。刚到半山 ![]() ![]() ![]() 山门大开着,两旁早站了些和尚、尼姑,一律双手合十。⽪长市却像没有看见这些人,只顾踱着方步往前走,这气派同他平⽇在市里的任何地方视察一样。大家见⽪长市背着手往佛影泉去,也都随了去。这会儿寺里静得虚无,听不见半点⽔声。谁也不说话。 只见⽪长市侧着耳朵歪了一会儿头,然后嘴里咝咝地倒 ![]() ![]() 王姨样子就虔诚多了,脚步都谨慎起来。进了天王殿, ![]() 王姨取了三支香点了,跪下长揖三拜,口中念着什么。起了⾝,把香 ![]() ⽪长市微笑着,显得很有人情味。方明远也点了三支香,跪下拜了三拜。他却只投了十块钱的票子。朱怀镜也只好点了香,跪下作揖,向功德箱投钱。朱怀镜长到四十多岁,这是头一次下跪。他 ![]() ![]() 一行人又往大雄宝殿去。先不进殿,而是去了钟楼。灯光不怎么亮,钟上的铭文只可见其隐约。⽪长市凑近去看,很有趣兴的样子。全是篆书。圆真就念道:“淳化二年秋,上巡幸荆山寺…”⽪长市听了几句,说了声好好,不知是称道铭文,还是叫圆真别念了。圆真望望⽪长市,停下不念了。⽪长市问可不可以撞一下钟?圆真说当然可以。 ⽪长市上前,悠起那横悬着的木桩,连撞了七八下。钟声苍茫,如烟如雾,立即笼罩了整个山寺。在场的人表情不 ![]() ![]() ![]() ⽪长市一边下钟楼,一边若有所思地说:“能让全市民人每天都能听到荆山寺的晨钟暮鼓就好了。”圆真说:“荆山寺的晨钟暮鼓,原是荆都十景之一,最受文人喜 ![]() 这钟是宋代的,鼓是明代的。自从这钟和鼓被定为家国级保护文物以后,再也不许敲打了。不过这鼓年代太久远,牛⽪老了,也经不起几槌子了。”⽪长市问:“重新置一套钟鼓,要花多少钱?”圆真没想到⽪长市会问到这个问题,迟疑好一会儿,方明远对圆真暗使了个眼⾊。圆真会意,忙说:“⽪长市这么关心我们荆山寺,如果府政能拨款重置钟鼓,我们当竭心修持,广结善缘,为我市的精神文明建设做出积极的贡献。”圆真说话总是这么佛俗两界都搭一点边,朱怀镜听来觉得很有意思。心想这圆真的法号该改作圆滑。圆真说完就紧张地望着⽪长市。⽪长市却是谁也不望,进了大雄宝殿。王姨又是烧香跪拜,一应如仪。⽪杰、方明远、朱怀镜等也跪拜了。 一行人就这么见了佛像就烧香,一直到了毗卢阁。出了毗卢阁,圆真请大家去客堂喝茶。客堂在方丈室的隔壁。已摆好一些凳子和茶几,备了些⽔果。大家一一⼊坐,就有几位年轻尼姑过来倒茶、削⽔果。朱怀镜抿了一口茶,发现今天的茶比昨晚的还好喝些。心想如今和尚也学会势利了。大家喝着茶,都望着⽪长市。可他并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品茶。好一会儿,才说:“好茶。照说,我家里别的没有,好茶还是有的,怎么就喝不出这种味道?”朱怀镜应道:“喝茶是一种心境。”⽪长市再喝了一口,说:“怀镜说的有道理。”圆真就应和道:“有道理。依我心得,佛就是一种心境。”⽪长市微微点头。又很关切的样子对圆真说:“对宗教工作,我关心不够,你要多提意见。 ![]() 我有个观点,旅游要注重文化含量。”他突然这么说,圆真没反应过来,半天才知道说 ![]() 再坐了一会儿,⽪长市说下山吧。大家就起⾝下山。依旧是⽪长市走前,圆真陪同着,那两位漂亮尼姑也随在后面。出了山门,⽪长市说:“圆真大师,你当政协常委的事,我再同政协说说。你在我市宗教界享有的威望是别人没法比的,你不当选政协常委谁当选?”圆真说着 ![]() 裴大年的飞人制⾐公司在城南。裴大年早候在公司门口了。见到⽪长市从车里出来,哎呀呀地跑了过来。这时,却见陈雁穿着大红外套,同两个男记者从里面出来了。⽪长市同陈雁说:“小陈等好久了吧?今天星期天,来随便玩玩嘛,拍什么新闻?”陈雁笑道:“这是我的工作啊,长市!”⽪长市同陈雁握完手,并没有在乎另两位男记者,便转过⾝去,在裴大年的陪同下视察车间去了。陈雁笑着同朱怀镜、方明远招呼一下,就跑到前面去像摄。⽪长市背着手,视察了西装生产流⽔线和衬⾐生产流⽔线。在一位漂亮女工面前,⽪长市停下来问:“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女工答:“两年多了。”裴大年 ![]() 后来我们招工,招了她。她⼲得很好。”⽪长市朝女工伸出大拇指,说:“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国有企业的职工面对下岗,最关键的是要转变就业观,第一,不要以为只有铁饭碗才是就业;第二,不要以为只有进国有大企业才是就业;第三,不要以为只有⼲自己的老本行才是就业。”⽪长市说罢,同女工热情握手。女工显得有些 ![]() 裴大年自是点头不已。裴大年领着⽪长市一行视察完了车间,又请大家去接待室用茶。 ⽪长市自然又问了些情况,裴大年说:“⽪长市,今天是星期六,导领同志们就不要満负荷工作了。我邀请各位去我乡下老家做客。那里条件不好,但空气好,环境好。”⽪长市欣然答应了,望着陈雁,风趣地说:“从现在起,我也休息了,你也就休息了,不准再扛着个机子对我扫来扫去了。一块儿去玩玩。” ⽪长市同陈雁走在前面,说着笑话。出了接待室,⽪长市的车己开到门口了。“小陈,你上我的车?”⽪长市说。陈雁歪着头一笑,先上了车。⽪长市跟着上去了。朱怀镜和方明远就坐裴大年的车。两位记者自己开车回去了。 裴大年的老家在南郊,从他的制⾐厂南去三十公里,一会儿就到了。远远望去是个有围墙的大院,隐约可见里面两层楼的房子,设计很别致。车到门前,电控铝合金栅门徐徐开了。门的一侧拴着两条膘壮的大狼狗,正吐着⾆头,愤怒地一跳一跳,似乎随时可以挣脫铁链扑过来。裴大年忙下车,叫人把狗牵走了。 “不得了啊!小裴,外国大老板也就你这派头啊!这是德国风格的吧?好!小裴有志气!”⽪长市说着,又若有所失的样子,叹道:“我们这辈子就不指望发财了。冯⽟祥虽是个 ![]() 裴大年引着⽪长市一行进屋。茶几上早摆好了茶果,两位姐小⾝着制服,背着手侍立在一边。大家望着⽪长市缓缓坐下,才谦让着⼊座。姐小马上过来为⽪长市倒了茶。 ⽪长市关切地问:“小裴,怎么不见你老婆孩子?”裴大年回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怕在长市面前丢丑啊!我打发他们去孩子姥姥家了。”⽪长市 头摇笑笑,说小裴真会开玩笑。⽪长市同大家说了会儿话,显得有些疲倦。裴大年心细,忙说:“⽪长市是不是上去休息一下?”⽪长市懒懒地抬起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呵欠,说:“好吧,你们玩玩吧,我就少陪一会儿了。”不再多说什么,随着一位姐小上楼去了。 于是朱怀镜同方明远对桌,裴大年同陈雁对桌,打扑克,玩的是三吃一。“玩不玩⽔?”裴大年洗着牌问道。朱怀镜心里是不想玩⽔的,但怕丢面子似的,说:“听贝老板的。”方明远笑道:“听贝老板的?你只好去当短 ![]() ![]() 牌虽打得不大,但朱怀镜仍玩得谨慎,回头四顾,却发现陈雁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客厅了。他再看看几位牌友,都像什么也没发现,从容地出着脾。过会儿,一位西装⾰履的先生出来,问裴大年:“是不是可以用餐了。”裴大年说:“等一会儿吧。”朱怀镜认出是天元大店酒的餐厅部经理。裴大年说:“郝经理够朋友。我说今天有贵客来,请他带几个人来帮帮忙,他二话没说就来了。”记不住玩了好多轮牌了,仍不见⽪长市和陈雁下楼来。也不知现在多少时间了。谁也不好意思抬腕着手表,就连墙上的钟也不便抬头去看。 “谁赢了?”突然陈雁出现在牌桌边。朱怀镜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溜了陈雁一眼,见她脸⾊绯红,头发是新梳过的,摩丝未⼲,梳印子整整齐齐。见陈雁这模样,他心想只怕还要饿一会儿才能吃中饭。⽪长市肯定还会休息一下才能下楼。不一会儿,却见⽪长市红光満面地下楼来了。大家忙放下牌,站了起来。裴大年问:“⽪长市休息得好吗?”⽪长市走了过来,招呼大家坐下:“好好!玩得尽兴?”这时,郝迟过来请大家去餐厅用餐。 餐厅里铺着猩红⾊地毯,落地窗帘带着几分浪漫。餐桌、椅子是一⾊暗红镂花红木的,餐桌中间镶着天然大理石圆盘。裴大年先招呼⽪长市坐下,然后示意陈雁在⽪长市右手边坐下,再请其他各位⼊席。大家就了座,裴大年自己才在⽪长市左手边坐了。桌上早已摆好了几个冷盘,有鸭掌、酱牛⾁、素火腿、腌榨菜、酸⾖角等。裴大年问⽪长市喝什么酒,⽪长市说他喝葡萄酒,大家各取所需。于是大家都说喝葡萄酒。裴大年就说喝葡萄酒好,顺便还说了几句喝⽩酒的坏处。裴大年便自己起⾝,取了两瓶人头马来。 先上了碗萝卜排骨汤。⽪长市喝了一口,连说好汤好汤。裴大年说乡里就只有萝卜、青菜之类,⽪长市不嫌意我就 ![]() 吃完饭,裴大年再留大家玩玩,⽪长市说下次吧。⽪长市同各位一一握手,还让裴大年叫来里面的厨师,也握了手。客气完了,⽪长市再挥挥手,说小陈走啊,带着陈雁先出了门。他仍旧同陈雁坐一辆车,裴大年用自己的车送宋怀镜和方明远。裴大年一路上总在客气,说今天不好意思,家里条件有限,献丑了。下次叫人早点准备,搞得像样些,再请各位导领赏脸。朱怀镜和方明远只好说哪里哪里,谢了谢了。裴大年突然想起朱怀镜请他赞助李明溪的事,就说:“朱处长,你叫你那位朋友明后天来找找我吧。过几天我就读MBA去了,要适应形势,不读书不行啊!”朱方二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想不到这位常把英文字⺟同汉语拼音读法搞混的裴老板,居然也去攻读工商管理硕士。玩笑几句,朱怀镜说:“我叫李先生明天去找你吧。” 这时,方明远的机手响了。朱怀镜隐约听得机手里有人说六号楼,可他却有意望着窗外,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明⽩,刚才电话一定是说⽪长市要去荆园六号楼。单是⽪长市带着陈雁去当然不妥,方明远也得随了去。六号楼原是向长市常去休息的地方,现在自然是⽪长市的了。朱怀镜没有去过,只是听别人把那里说得很神秘。说是那房子设计得很奇特,不 ![]() ![]() ![]() 朱怀镜在龙兴下了车,望着裴大年把车开走了,才转⾝去了⽟琴房间。看看手表,已是六点多了。⽟琴不知道他今晚会来,还没有回家。朱怀镜也不想再吃晚饭了,有点累,就上 ![]() ![]() ![]() ![]() ![]() ![]() 朱怀镜笑笑,却想起了⽟琴托他办征地的事,说:“⽟琴,你托我办的那件征地的事,没有办好。”⽟琴凝眉半天,方才说:“你不是说早就差不多了吗?”朱怀镜如实告诉⽟琴:“⽪长市儿子⽪杰的天马公司想征了这块地。”⽟琴半天不说话,只望着电视出神。朱怀镜开导说:“算了吧,这龙兴又不是你⽟琴自家的,能少 ![]() ![]() ![]() 到了柳秘书长门口,正好有二位客人出门,柳秘书长站在门口招手,说好走好走。 见了朱怀镜,就说怀镜这么快就来了?请进请进。进了屋,朱怀镜说:“有两条脚鱼,送给您。”柳秘书长客气说:“你自己留着吃嘛。”两人正客气着,小伍出来了,叫了声朱处长好。柳秘书长朝小伍招手说:“洁洁,提进去倒在⽔缸里。”朱怀镜头一次听柳秘书长这么称呼小伍。坐下才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对楠竹刻的古联。小伍已倒了茶来,递给朱怀镜。柳秘书长神⾊有些得意,歪着头看着古联,问:“怀镜,你看这个怎么样?有个朋友见我喜 ![]() 竹板年代久了最易坏的,这竹联能这么完好,真是奇迹。”柳秘书长说:“现在还不知这联和字出自谁人之手。刚才你进门时碰上那三个人,有两个是文物研究所的专家,他们说有办法考证出来。要是真是哪位大家手笔,这联就不得了啦!”朱怀镜连连点头,说:“是是。如果不是大家手笔,不会流传下来的。”两人说了会儿古联,柳秘书长说:“有个事要⿇烦你。我和你余姨自己没有孩子,洁洁这孩子不错,我和余姨都喜 ![]() 柳秘书长抓着小伍的手,轻轻捏着,说:“我和余姨想让洁洁做我们的女儿。这样我们老了才有个靠。我托你回乌县一趟,一是同洁洁家大人商量一下,请他们同意;二是帮洁洁把户口转为城镇户口,再迁到荆都来;三是迁户口时把她的姓改作柳。我们家洁洁现在早已是柳洁了,是不是?”柳秘书长说着便拍了拍洁洁脸蛋儿。洁洁噘着嘴巴叫了声爸,就把头偎进柳秘书长的肩头。朱怀镜忙说:“这是大喜事啊。我马上回乌县一趟。” 朱怀镜回乌县,两天工夫就把事情全部办妥了。那里有张天奇说话,什么事都好办。 洁洁⽗⺟都是老实巴 ![]() ![]() 朱怀镜办事这么利索,柳秘书长自然⾼兴,留他吃了晚饭。就他两个人,酒杯一端,气氛更是不同了。照样是洁洁做的饭菜,但她⾝份不同了,斟酒也好,敬菜也好,都是主人的味道。这顿饭下来,朱怀镜觉得自己同柳秘书长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过了些⽇子,⽪杰的天马乐娱城奠基开工了。奠基礼自然请了龙兴大店酒的雷拂尘和梅⽟琴,朱怀镜也应邀到场。方明远则恰巧随⽪长市去京北开会去了。奠基仪式很简短,却也够规格。市內政要和知名公司都到场致贺,各大新闻单位前往采访。朱怀镜将陈雁叫到一边,说了裴大年要求做个专题节目的事。陈雁说没问题。朱怀镜知道这种事陈雁当然乐意做的,但还是表示了 ![]()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杰等客人走完,就叫了雷拂尘和⽟琴,说:“我想去龙兴喝茶,两位老总 ![]() ![]() ![]() ![]() 只有两步路,⽪杰却一定拉朱怀镜坐上他的奔驰车。在车上⽪杰突然问:“朱处长,你们处里就一台车吧?”朱怀镜说:“还能有几台?”⽪杰摇头摇,说:“我老爸也真小气!我借辆奥迪给你用,旧是旧了些,你别嫌弃。”朱怀镜从没想到⽪杰对他会这么大方,就说:“我只会开自行车。”⽪杰说:“开车容易学啊。”他叫了前面座位上的那位小伙子“小刘,你负责给朱处长办个驾驶执照。先拿了执照,再学学不就会开了?” 朱怀镜在办公楼前下了车。刚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有人叫朱处长你好。回头一看,见是荆山寺的圆真大师从对门办公室里出来了,笑容可掬地伸出双手 ![]() 送走圆真,李明溪来了。他一进门,就从口袋里取出个信封,说:“这是一万块钱,给你。”朱怀镜见门敞开着,忙接了信封,放进 ![]()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宋达清打电话来,说他的车已到府政大门口了,想进来看看朱处长。朱怀镜说客气什么?进来坐吧。心里却想今天怎么了?找他的人接连不断。不一会儿,宋达清进门了“朱处长,袁小奇先生回来了,晚上请客,一定要请你光临。他怕自己请你不动,就让我卖面子。”朱怀镜注意到宋达清不再随便说起袁小奇了,而是称他先生。也许袁小奇真的是个人物了?再怎么是人物,也不应在我朱怀镜面前耍派头吧?又不是不认识,自己不可以打电话来?这意思只在他心里,嘴上只说:“别说得那么严重了。有饭吃我还不去?” 宋达清又说:“还得请你帮个忙。袁小奇想请请⽪杰和安公厅严厅长。我想他俩只有你能请动。”宋怀镜就笑道:“老宋,你这是设了个圈套让我钻啊!袁小奇不是请我,而是请⽪杰和严尚明吧!”宋达清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袁小奇是真心真意请你的。倒是请⽪杰和严厅长他有些犹豫,没有 ![]() 其实能不能请动⽪杰和严尚明,朱怀镜心里没底。他便先打⽪杰机手,把袁小奇请客的事说了。果然⽪杰不太想去。朱怀镜不能在宋达清和袁小奇面前丢面子,心想非要请动⽪杰不可。他就半真半假摆出老兄的架子,说:“老弟,你再怎么忙也得去一下。 袁小奇算是你爸爸的朋友,长市他老人家要是在家,肯定会宴请袁先生的。你老弟的派头也别比你长市老爸还⾜啊。”⽪杰在电话里一笑,说:“我爸爸请他是工作宴请,与我无关。我们老百姓,哪管得了这事?既然是你老兄的面子,我就去吧。你说在哪里?”朱怀镜也就回之以大笑,说:“这才是兄弟了嘛!下午五点半,在天元吧。不过还要拜托你请一下严尚明厅长。”⽪杰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做客的,又不是请客的。”朱怀镜说:“你只当帮我的忙吧。袁小奇想请请严尚明,这意思你还不明⽩?安公这一块摆平了,他以后在荆都的事好办些。袁小奇是我的朋友,他托我请严厅长,我不好推托。可严这个人,我想我是请不动的,只有劳驾你了。”⽪杰一时不肯答应,说这么拐弯抹角地请客,不太好。朱怀镜今天却是发了蛮,一定要他帮这个忙。磨了半天,朱怀镜说:“我给你说,安公没摆平,今后袁小奇有什么事,不是找我就是找你爸爸。倒不如今天请了严尚明,以后省事。我的少爷,就劳驾你了。”⽪杰被 ![]() 朱怀镜想起⽪杰说的要借他一部车用,就有些奋兴。他打了⽟琴电话,两人就约了星期六学车去。闲聊了一会儿,朱怀镜听出⽟琴想知道他晚上有什么安排。可他知道她不太喜 ![]() 下午朱怀镜在南国大厦办公,一忙,很快就过了。宋达清⾝着便服,开了车来接他。 朱怀镜在车上打了⽪杰电话,⽪杰说他和严厅长马上就到。宋达清等朱怀镜挂了电话,连连奉承他的面子就是大。 车到天元,宋达清同朱怀镜去了包厢。一推门,就见袁小奇早同另外三位先生等候在里面了。袁小奇站起来握手 ![]() ![]() ![]() 这时,⽪杰让姐小引进来了,他⾝后跟着秘书小刘和司机。朱怀镜介绍道:“这位是⽪先生⽪总经理。这位是袁小奇先生,南海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号称南国奇人。他的传奇故事你大概听说过。这位是宋达清先生,红桥出派所所长。”⽪杰先同袁小奇握手,彼此客套几句。宋达清也许自己觉得⾝份低了,站在一边有些不自然,拘谨地笑。 ⽪杰同他握手时,他便双手 ![]() 大家坐下寒暄一会儿,严厅长来了。他没带秘书,只有司机跟在后面。大伙儿一齐站起来。⽪杰第一个伸过手去,说:“严叔叔,劳你大驾了。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袁小奇先生,南国奇人。”严尚明握着袁小奇的手,话却是对⽪杰说的:“我听你爸爸说过。”又介绍宋达清,宋达清忙说:“报告厅长,我是你手下的普通一兵。”严厅长一时没反应过来。朱怀镜介绍说:“达清是红桥出派所所长。”严尚明说:“是北区局的?”⻩达洪和另外几位秘书、司机没有被介绍。别的人都不在意,只有⻩达洪不太自在。他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对自己的⾝份很敏 ![]() ![]() ![]() 没多久,菜上来了。斟好酒,袁小奇举杯说:“ ![]() ![]() 今天的场面本来就是凑合拢来的,又没有明确的主宾。要说依职务依年纪,应以严尚明为尊。但他显得不冷不热,场面就更有些不是味道了。朱怀镜记得上次在⽪长市家做客,严尚明也是这个样子。可袁小奇他们并不了解严尚明,就时刻注意这位厅长的表情,显得有些拘谨。⽪杰慢慢看出些名堂了,就不断说笑话,想活跃气氛。宋达清也在中间 ![]() 朱怀镜心想今天这顿饭的气氛怎么也热烈不起来了。也不知严尚明就凭这德行,⽪长市怎么会欣赏他的。宋达清和⻩达洪始终很起劲儿,几乎有些上蹿下跳了。宋达清最忙,把服务姐小的酒壶都拿过来了,争着为大家斟酒。他每次为严尚明斟酒都手下留情,不怎么斟満。他那微妙的动作和表情,很难用语言描述。大家就开他的玩笑,说他徇私舞弊,执法不严。严尚明却微微笑了一下,说了句小宋不错。宋达清忙点头笑道,承蒙厅长错 ![]() ![]() ⽪杰一直是兴致 ![]() ![]() ![]() ![]() 这时严尚明的机手响了。他接了电话,就说:“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罢就站起来,大家忙稀里哗啦地站了起来,一一同他握了手。严尚明一走,袁小奇再怎么鼓动,场面还是冷下来了。于是大家都说吃好了。果点都没来得及上,就散了。 上了车,⽪杰尽说些玩笑话。朱怀镜猜想他心里一定是为严尚明生气,因为严尚明是他请来的,却总是不冷不热,等于没有给他面子。朱怀镜也不喜 ![]() ![]() ![]() 今天严尚明并没有同袁先生搭几句话。”⽪杰说:“你放心!只要搭上线了,人家自然有办法去巴结的。如今这种人,我见多了。那姓严的也是黑眼睛见不得⽩银子的,只要袁小奇舍得花工夫,还怕他们成不了好朋友?何况他手下有那位姓⻩的。那姓⻩的我看脸⽪特厚,又做得小人。”朱怀镜不得不叹服⽪杰。 ⽪杰送朱怀镜到了他家楼下。朱怀镜下了车,站在那里招招手,望着车子开走。其实⽪杰不住在家里,自己在外有房子,同朱怀镜并不顺路,等于是专门送他回来的。朱怀镜仍不明⽩⽪杰为什么对他这么够意思。他只在楼下站了片刻,又抄小路去了⽟琴那里。 WwW.LaOhu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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