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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美国众神 作者:尼尔·盖曼 | 书号:44048 时间:2017/11/19 字数:186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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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们家国的疆界,先生?这个嘛,先生,在北部,我们紧靠着北极光;在东部,我们紧靠着东升的朝![]() ——摘自:《国美人乔·米勒的笑话书》影子在监狱里服満了他的三年刑期。他⾝材⾼大魁梧,脸上总挂着一副“别来惹我”的表情。所以,他在牢里遇到的最大⿇烦,就是如何消磨时间。他花了不少时间健⾝,保持体形,还自学用硬币变戏法,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思念他心 ![]() ![]() 在影子看来,被关在监狱里最大的好处,也许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产生了一种真正的解脫之 ![]() ![]() 至于你究竟⼲没⼲给你判罪的事,这倒不打紧,影子想。以他的经验,监狱里遇见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因为某些事愤愤不平。全是老一套:执法机构弄错了,他们说你做了什么事,其实你没做;或者你⼲的事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样。但是,真正重要的只有一点:他们抓到你了。 进来的最初几天,他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时候,从监狱本⾝到牢里的饭菜,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全新的。尽管因为失去自由而无比痛苦,全⾝上下流淌着恐惧,他仍然有一种得到解脫的轻松 ![]() 影子尽力别说得太多。但到了第二年年中的时候,他还是对他的同室狱友洛基·莱斯密斯提到了这种解脫之 ![]() 洛基是一个来自明尼苏达州的骗子,他咧开带着伤疤的嘴,露出笑容。“没错,”他说“你说得对。如果被判了死刑,解脫得就更彻底了。那时你就会想起那类笑话,比如,绞索套住脖子的时候,那些家伙为什么总是拼命踢来踢去,恨不得把鞋子踢掉?因为他们的朋友总说他们会穿着鞋子送命。”“这算什么笑话?”影子问。 “当然是了,关于绞刑架的笑话才是最 ![]() “见鬼,我怎么知道?”莱斯密斯一头橙金⾊的头发剃得短短的,短得可以看见头骨的轮廓。“告诉你吧,只要停止吊死犯人,这个家国就离完蛋不远了。没有绞刑架带来的恐惧,就没有绞刑架带来的公正。”影子耸耸肩,他可看不出死刑有什么浪漫的地方。 只要没判死刑,他想,监狱就只是生活的暂时中止。这么说有两个原因;第一,在这里,生活不是前进,而是向下爬行。够你爬一气的,你就爬着活下去吧。第二,只要你在里头撑住不垮掉,他们总有一天会放你出去的。 服刑最初的⽇子里,未来的自由生活对影子来说实在太遥远, ![]() ![]() 随着时间推移,影子的清单越来越短。两年之后,他的清单缩减到只剩下三项內容。 首先,他要好好洗上一个热⽔澡。一个真正的、长时间的、在浴盆中彻底浸泡的泡泡浴。澡洗的时候也许还要读上一份报纸,也许什么都不做。有时候他想象用某一种方式洗这个澡,过几天又换了另一种方式。 然后,他要把自己全⾝擦⼲净,穿上一件袍浴,也许还要穿上一双拖鞋。穿拖鞋这个想法他很喜 ![]() ![]() ![]() ![]() 最后,几天之后,和劳拉从卧室里出来之后,他会低下脑袋,老老实实做人,耐着 ![]() “然后你就会快快乐乐的?”洛基·莱斯密斯问。那天他们正在监狱工厂里做事,组装庭院里用的自动喂鸟器。这份工作只比给信封贴邮票有意思一点点。 “没有人会真正 ![]() ![]() “一个死了的希腊人。”影子回答说。 “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希腊人,”埃斯曼说“她们全家吃的都是屎狗。你绝对不会相信的。比如包在叶子里的米饭,诸如此类的玩意儿。”埃斯曼的⾝材和形状像一台可乐机,长着一双蓝眼睛和淡得近乎⽩⾊的金发。有个家伙在酒吧里趁他女朋友跳舞的时候摸了她一把,结果他把那家伙打得 ![]() “我能怎么办?”埃斯曼曾经満肚子委屈地向影子完完整整讲述了这个悲伤的故事“我警告过他,说她是我的女朋友。难道我非得忍受那种侮辱不可吗?我是说,他的臭爪子几乎把她全⾝上下都摸遍了。”影子当时只回答他说:“应该怎么办,这是你自个儿的事。”然后就走开了。他早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监狱,你只管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不要 ![]() 低下脑袋,忍耐着熬⽇子。管好自己的事。 几个月前,洛基·莱斯密斯借给影子一本破旧的简装本的希罗多德的《历史》。“这个一点也不闷,简直太酷了。”影子说自己从来不看书时,他坚持对他说“先看几页,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它 ![]() ![]() “希腊人,”埃斯曼一脸厌恶的表情,接着说“他们做的跟说的完全是两码事。我要跟我女友换个方式亲热一下,她竟然发起脾气来,几乎抠出我的眼珠子。”某天,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莱斯密斯突然被转到另外一个监狱去了。他那本希罗多德的书留给了影子,书页中间还夹蔵着一枚五美分的镍币。在监狱里,私存硬币是违法的。你可以用石头磨尖硬币,打斗时划开对手的脸。影子并不想要一件武器,但他想给自己这双手找点事做。 影子并不 ![]() ![]() ![]() ![]() ![]() ![]() 即将获释前的一个月,影子坐在一间冰冷的办公室內,面对一个⾝材矮小、前额长着一个酒红⾊胎记的男人。两人座位的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男人的面前摊开影子的档案。他手中拿着一支圆珠笔,笔的上端被牙齿啃得惨不忍睹。 “冷吗,影子?”“有点冷。”影子回答说。 那人耸耸肩。“这就是体制的问题。到12月1⽇才能开暖气,3月1⽇就必须关掉。真搞不懂这种制度。”他的食指在纸上划来划去,然后指着档案左边的一处记录。“你今年32岁?”“是的,先生。”“你看起来很年轻。”“简单生活带来的好处。”“听说你在这里是模范犯人。”“我学会了只管好自己的事,先生。”“真的吗?”他专注地凝视着影子,额头上的胎记颜⾊暗了下去。影子本想把自己关于监狱的看法和体会告诉这人,但他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然后集中精力表现出一副彻底悔恨的表情。 “听说你有 ![]() ![]() ![]() ![]() “你对自己犯的罪怎么看?”影子耸耸肩“我很蠢。”他真心实意地说。 长着胎记的男人叹息一声。他在表格上勾画了几笔,然后很快翻动影子的档案。“你从这里怎么回家?”他问“搭灰狗长途巴士?”“飞回家。有个做旅游代理的 ![]() “你很幸运。”他开口说“有要回去陪伴的家人,有等待着你的工作。你可以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抛在⾝后。你的人生还有第二次机会。好好珍惜吧。”起⾝离开时,他没表示出要和影子握手的意思,当然影子也不希望和他握手。 获释前的最后一周是最难熬的,甚至比过去三年所有时间加在一起还难熬。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天气沉闷、寂静、 ![]() ![]() 他打对方付费电话给 ![]()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他对劳拉说。当然,这不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 ![]() ![]() “你好,”劳拉说“我也 ![]() ![]() ![]() “还有一百二十个小时,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她说。 “你那边一切都好吧?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好。我今晚去见罗比,我们正计划为你举办一个惊喜派对。”“派对?”“当然,你得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行吗?”“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真是我的好老公。”她说。影子听出她在微笑。他在监狱里三年了,可他还是能让她开心微笑。 “我 ![]() “我也 ![]() 影子放下电话听筒。 刚结婚的时候,劳拉说她想养一只小狗,可他们的房东说出租房里不允许养宠物。“嘿,别伤心,”影子当时说“就让我当你的小狗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咬你的拖鞋?在厨房地板上撒尿? ![]() ![]() ![]() ![]() ![]() ![]() ![]() 在监狱食堂吃饭的时候,萨姆·菲特士偷偷溜到影子⾝边,満脸微笑,露出他那一口陈年老牙。他坐在他⾝边,开始吃他那份芝士通心粉。 “咱们得谈谈。”萨姆·菲特士说。 萨姆·菲特士是影子见过的肤⾊最黑的人黑。他的年纪可能是60岁,也有可能是80岁。影子遇见过虽然只有30岁,但看起来比萨姆·菲特士更老的人。 “什么?”影子问。 “风暴快来了。”萨姆说。 “好像是吧。”影子说“也许快要下雪了。”“不是那种普通的风暴,是更烈猛的风暴。我告诉你,小子,风暴来的时候,你最好留在这里,别到外面大街上去。”“我刑期満了,星期五就能离开这儿了。”影子说。 萨姆·菲特士盯着影子看了一阵“你从哪儿来?”他最后问。 “印地安那州,鹰角镇。”“你这骗人的混蛋。”萨姆·菲特士不満地说“我问的是你的原籍。你的家族是打哪儿来的?”“芝加哥。”影子回答说。他妈妈年轻时住在芝加哥,十几年前也死在哪里。 “我说过,大风暴就要来了。低下脑袋,忍耐,影子伙计。这就好像…那些扛着这些陆大的玩意儿,他们是怎么叫的?叫什么板块来着?”“地质构造板块?”影子冒昧地说。 “没错,地质构造板块。这就好像陆大骑在板快上晃来晃去、北美洲撞上了南美洲的时候。你不会希望待在两块陆大中间的。懂我的意思吗?”“完全不懂。”他轻轻眨了眨一只棕褐⾊的眼睛。“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过你。”萨姆·菲特士说着,舀起一块颤巍巍的吉露果子冻,塞进嘴里。 “我不会的。”那一晚影子几乎没有觉睡,他半睡半醒,聆听着他的新室友在下铺打呼噜的声音。相邻的几间囚室之外,有人正像野兽一样呜咽、嚎叫、 ![]() 还剩下最后两天,四十八小时。这天的早餐是麦片和监狱里的咖啡。吃饭时,一个名叫威尔森的看守突然用力拍拍影子的肩膀。“你是影子吗?跟我来。”影子检查了自个儿的良心。良心很安宁,但在监狱里,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惹上大⿇烦。两个人差不多并肩走着,脚步在金属和混凝土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回声。 影子 ![]() ![]() ![]() ![]() “我搞不明⽩你,影子。”两人走路时,威尔森突然说。 “什么不明⽩,先生?”“你。你他妈的太安静了,太有礼貌了。就像那帮老家伙。可是你才多大年纪?25岁?28岁?”“32岁,先生。”“你是什么种族的?西班牙人?吉普赛人?”“我也不知道,也许吧,先生。”“也许你⾎管里还有鬼黑的⾎。你有鬼黑的⾎统,是不是,影子?”“有可能,先生。”影子 ![]() ![]() ![]() “真的?反正我觉得你他妈的有点瘆人。”威尔森有一头沙金⾊的头发,沙金⾊的面孔,还有沙金⾊的傻笑。“好在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们了。”“希望如此,先生。”他们穿过几个检查关卡,每次威尔森都要出示他的ID卡。上了几层楼梯后,他们终于来到典狱长办公室门前。门上悬挂着用黑⾊字⺟拼写出的典狱长姓名牌——G·帕特森。门旁是一个型微指示灯。 上面的红灯亮着。 威尔森按了指示灯下面的一个门铃。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了几分钟。影子试图安 ![]()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威尔森打开门,两个人走了进去。 过去三年里,影子只见过典狱长几次。一次是他带领一个政客参观监狱,一次是在一级防范 ![]() 近距离接触之下,帕特森看起来更加憔悴。他长着一张长方脸,灰⾊的头发修剪成军人式样的短寸头,⾝上带着一股陈腐的香⽔味道。他⾝后是一排书架,上面所有书的书名里都带着“监狱”两个字。办公桌上整洁⼲净,除了一部电话和一本撕页式台历外,空无一物。他的右耳上还戴着一个助听器。 “请坐。”影子坐下来,威尔森站在他背后。 典狱长打开 ![]() “档案说你因为恶 ![]() ![]() ![]() ![]() ![]() ![]() ![]() 威尔森押送他回牢房,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他打开牢房的锁,让影子进去,这才说:“这就像那个‘好消息坏消息”的玩笑,是不是?好消息是,我们提前释放你了;坏消息是,你老婆死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真的很好笑似的。 影子依然沉默不语。 他⿇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留下了大部分人私物品。他留下了洛基的希罗多德和那本教人玩硬币魔术的书。留下从监狱工厂里偷带出来的空⽩金属片时,他心里有一瞬间的伤 ![]() ![]() 天空 ![]() ![]() 上到车里时,所有人都被淋 ![]() 他的脑海中充満了古怪的景象。在他的想象中,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正在离开另外一座监狱。 想象中的他被关押在一个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关押了很久。他満脸胡须,头发也 ![]() ![]() ![]() ![]() ![]() ![]() ![]() ![]() ![]() ![]() 影子 ![]() ![]() ![]() ![]() 他发觉自己正在回忆一个叫尊尼·拉什的家伙,他刚被关进来时曾和拉什分享同一间牢房。拉什告诉影子,他曾在服刑5年后获释,口袋里装着100美元和一张去西雅图的机票。他妹妹住在西雅图。 尊尼·拉什来到机场,把他的机票递给柜台后面的女人。她要求查看他的驾驶执照。 他把驾照给她看。不过驾照几年前就过期了。她告诉他说这驾照不能用做⾝份证明。他对她说这也许不是有效的驾驶执照,但肯定可以用作⾝份证明。见鬼,如果他不是他本人的话,她以为他是谁?她请他说话小声一点。 他警告她快点让他上机飞,否则就要给她点颜⾊看看。他不能容忍她对他不敬,在监狱里,你绝对不能容忍其他人对你不敬。 结果那女人按了一个警报器,机场保安很快出现。他们试图说服尊尼·拉什安静地离开机场,而他当然不肯离开。双方开始争执起来。 结果自然是尊尼·拉什不能飞到西雅图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只好待在城里的酒吧里。⾝上的一百美元花光以后,他带着一把玩具手 ![]() 在尊尼·拉什看来,这个故事的教育意义就是:不要招惹机场工作人员。 “我看教育意义应该是,‘某种行为在特定环境下,例如监狱里,可以奏效,但在外面的环境中不仅失效,并且有害。’你觉得呢?”听了尊尼·拉什的故事后,影子问。 “不对,听我说,我告诉你吧,老兄。”尊尼·拉什说“千万别招惹机场那些子婊!”想起这段往事,影子忍不住露出笑容。幸好他的驾照还有几个月才到期。 “车站到了。所有人都下车。”车站里充満尿臊味和酸腐的啤酒味。影子钻进一部计程车,告诉司机去机场。他还告诉司机说如果他能安静开车不说话,就多给他5美元小费。20分钟后他们到达机场,司机一路上果真一句话都没说。 影子磕磕绊绊走过机场候机楼灯光辉煌的大厅。他有点担心自己的电子机票。他知道机票上的⽇期是星期五,不知能否改到今天提前起飞。影子觉得,任何电子的东西似乎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随时可能消失无踪。 三年来,他的 ![]() ![]() 透过玻璃幕墙,机场外面的灯光闪烁着。影子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屏住呼 ![]() 一个看上去很疲倦的女人站在理办登机手续的柜台后面,注视着他。 “你好,”影子冲她打招呼。你是我三年来第一次面对面说话的活生生的陌生女人。“我有一个电子机票的电子号码。我本应该在星期五搭乘机飞,但我今天有事,必须提前飞。我家里有人去世了。”“很遗憾听到这么不幸的消息。”她敲打着键盘,盯着电脑屏幕看,然后又敲打几个键“没问题,我把你安排在3点30分的那班机飞上。不过机飞可能会因为暴风雨延迟起飞,所以请注意屏幕上的通知。要检查和托运行李吗?”他举起自己的背包给她看。“这个不需要吧?”“不必了。”她说“你有没有带照片的⾝份证明?”影子掏出自己的驾照给她看。 这个机场并不很大,但还是有不少人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影子觉得这相当有意思。他注视着人们随随便便放下自己的包,注意到他们随随便便地把钱夹塞进口袋里,看着他们把行李放在椅子下面, ![]() 离登机还有三十分钟,影子买了一片比萨吃,结果不小心被上面的热芝士烫了嘴 ![]() 他掏出零钱,走到公用电话旁,给筋⾁健⾝房的罗比打电话,接通的却是自动答录机。 “嘿,罗比。”影子说“他们告诉我说劳拉死了,让我提前出狱。我在回家的路上。”人们常常会出错,他见过这种事,所以他接下来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很快便听到了劳拉的声音。 “嗨,”她的声音说“我现在不在家,或者暂时不能接电话,请留下口信,我会及时回复。祝您愉快!”影子无法对机器留下任何口信。 他坐在登机口前的塑料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把手都抓痛了。 他在回忆第一次遇见劳拉的情形。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奥黛丽·伯顿的朋友。当时他和罗比坐在奇齐酒吧的椅子上,劳拉和奥黛丽一起走进来时,他发现自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劳拉。她有一头栗⾊的长发, ![]() ![]() 劳拉喜 ![]() ![]() 那天晚上,他和她互道晚安,吻别。她嘴 ![]() ![]() 一个女人走过来,告诉他开始登机了,他待机的那排是最先被通知的。他坐在黑暗的机舱內,旁边是一个空座位。外面的大雨击打着机飞外壳:他想象那是无数小孩子正从天上往下撒⼲豌⾖。 机飞起飞的时候,他睡着了。 在梦中,影子来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一个长着⽑茸茸⽔牛头的生物静静地看着他。他有一双 ![]() “变⾰即将来临。”⽔牛头嘴 ![]() ![]() ![]() “我在哪里?”影子问它。 “在大地上,也在大地之下。”⽔牛人说“你在被遗忘者的等待之处。”他的眼睛仿佛流动的黑⾊大理石,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世界深渊的隆隆雷鸣,他的⾝上散发出 ![]() ![]() ![]() “一切。”⽔牛人咆哮着。 周围的世界开始倾斜、旋转。影子发现自己又回到机舱內,但倾斜的 ![]() 外面,闪电正在机⾝旁边炸开。机长通过麦克风安 ![]() 机飞开始摇晃颠簸。影子在思考,既冷静,又傻乎乎地。他在想自己是否就要死了。他觉得虽然很有可能,但并不现实。他看着机窗外面,看见闪电在天空中灿烂绽放。 然后他又开始打瞌睡,梦见自己又回到监狱里,洛基在排队打饭的时候对他悄悄耳语,说有人开了个价,想要他的命。但影子无法知道谁要想他的命,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再次醒来时,机飞正准备着陆。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机飞舷梯,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所有机场看上去都差不多,他想,你在哪里无所谓,反正在机场。同样的地砖、走廊和休息室,同样的登机口、报纸架和荧光指示灯。这个机场的模样倒像个机场,但⿇烦的是,这并不是他要到达的机场!这一个规模更大,有更多的旅客,更多的登机口。 “对不起,太太。”女人从带纸夹的记事板上抬起头。“什么事?”“这是什么机场?”她一脸 ![]() 影子穿过整个侯机大厅,一路狂奔。等他终于到达登机口时,机舱门已经关闭。他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机飞驶离登机口。 乘客服务柜台的那位女人(这是一个⾝材矮小、棕发、鼻翼上有一块胎记的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商量片刻,然后打了个电话。(不,那一班不行,已经取消了。)接着她打印出另外一张登机牌。“拿着它去那边,”她告诉他“我们会通知登机口,说你正在赶过去。”影子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豌⾖,正被人在三个杯子之间倒来倒去,或者是牌桌上洗牌掉出来的一张扑克牌。他再次跑着穿越候机大厅,来到他最初出发的地方。 登机口处,一个小个子男人检查他的登机牌。“我们正等着你呢。”他说着,撕下登机牌的存 ![]() 他穿过头等舱,这里只有四个座位,已经坐満三个。前排空座位旁边就座的一个穿浅⾊西服、留胡须的男人冲他一笑。影子从他⾝边经过时,他抬起手腕,敲敲手表。 知道,知道,我耽误你的时间了。影子心想。但愿你此生最大的担心不过是迟到而已。 前往机舱后部的一路上,他发现这班机飞似乎坐得很満。事实上,普通舱完全坐満了。17D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影子给她看他的登机牌存 ![]() “恐怕我没有座位。”影子说。 她检查他们的登机牌,啧啧连声,然后把他领回机飞前舱,让他坐在头等舱空着的那个位置上。“看来今天是你的幸运⽇。”她开玩笑说“需要喝点什么?距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您肯定需要来点儿什么。”“请给我拿杯啤酒,谢谢,什么牌子的都好。”影子客气地说。 空姐转⾝走开了。 坐在影子⾝旁、穿浅⾊西服的男人又冲着他用手指敲敲手表。那是一只昂贵的黑⾊劳力士。“你来晚了。”男人说着,冲他一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却一点温暖的 ![]() “你说什么?”“我说你来晚了。”这时空姐递给他一杯啤酒。 有那么一阵子,他怀疑这个男人有些神经不正常,然后才明⽩他一定是指全机飞的人都在等他这最后一位乘客。“抱歉我耽搁你了。”他礼貌地说“你赶时间?”机飞驶离登机口。空姐过来拿走影子的啤酒。穿浅⾊西装的男人冲她笑笑,说:“别担心,我会抓紧杯子的。”她只好让他继续保留他手中的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同时软弱地议抗说这种做法违反飞行规则。(“我会把握好的,亲 ![]() “我就是这种好心人。”穿浅⾊西装的人接着说“我有份工作给你,影子。”发动机轰鸣起来,他们搭乘的这架小机飞猛地向前冲去,影子被惯 ![]() ![]() 他的头发是微带红⾊的灰⽩,胡须只比胡茬长一点点,也是灰红⾊的,一张満是皱纹的长方脸上长着一双灰眼睛。他穿的那⾝西装看起来似乎很昂贵,是融化后的香草冰淇淋的颜⾊。他的领带是深灰⾊的丝质领带,银质领带夹是一棵树,有树⼲、树枝、树 ![]() 起飞的时候,他手中稳稳地拿着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没有溅出一滴。 “不打算问问我向你提供的是什么工作吗?”他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那人吃吃地笑起来。“哦,一个人怎么称呼自己,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打听这个更简单的了。只要动一点脑筋,加上一点运气,还有一点好记 ![]() “为什么?”“我要回家,老家有一份工作正等着我。我不需要其他工作。”从表面上看,那人堆満皱纹的笑容一点儿没变,但影子 ![]() “不管你是谁,”影子说“你不可能知道我会搭乘这架机飞。如果我原来乘坐的机飞没有转飞圣·路易斯,我自己都不会知道我会搭乘这架机飞。我猜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或许想玩什么坑蒙拐骗的花招。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们俩都会过得更愉快。”那人耸耸肩膀。 影子拿起机飞上的飞行杂志翻看。小机飞在空中颠簸着飞行,让人很难集中精神看东西。他看到的字像肥皂泡一样在眼前飘来飘去,眼睛在看,但字句转眼间就不知上哪儿去了。 那人安静地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小口啜饮他的杰克·丹尼尔威士忌,眼睛安详地闭着。 影子读了一会儿杂志上的国內航班上播放的音乐节目单,又看了一会儿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线标出机飞的航线。最后,他结束了阅读,不太情愿地合上杂志,把它塞回到椅背的袋子里。 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影子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古怪,其中一只比另一只颜⾊更深一点。他注视着影子。“顺便说一句,”他说“很遗憾听到你 ![]() ![]() ![]() “我也很遗憾。”他说。 那人摇头摇。“如果可能,真希望不是这种结局。”“她是出车祸死的,比这更不幸的死法多着呢。”影子说。 那人又慢慢摇摇脑袋。片刻间,影子觉得那人仿佛并不是实真存在的,机飞本⾝似乎变得更加具有实真 ![]() “影子,”他开口说“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什么花招。我为你提供的工作比你自己能找到的任何工作待遇強得多。你是有前科的人,不会有人排队争着要雇佣你的。”“先生,不管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影子抬⾼嗓门, ![]() “为我工作,当然会有一点危险。但只要你侥幸活下来,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甚至可以成为国美的下一任国王。”那人说“想想看,谁会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呃?”“你是谁?”影子问。 “是啊,现在是信息时代——啊,年轻的姐小,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少加点冰块——当然,除了信息时代,世上从来不曾有过别的什么时代。信息和知识,这是两大 ![]() “我看还是算了吧。”影子说“我不喜 ![]() 仿佛有什么在推动着他,影子突然踮着脚尖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包,踩着舷梯走下机飞,来到外面光滑、 ![]() 正要走进机场候机楼时,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下机飞。地勤人员正收起舷梯,关上舱门,然后机飞就起飞了。影子走进机场大厅,租了一辆车,来到停车场找车时才发现那是一辆很小的红⾊丰田车。 影子打开租车公司的人给他的地图,摊开放在助手席上。鹰角镇距离这里还有250英里。 暴风雨已经过去,也可能它 ![]() ![]() 他开车向北,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已经很晚了。他开始觉得饿起来。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饥饿时,他在道路的下一个出口转出去,驶进诺他姆镇。他在加油站加満汽油,然后向收银台后面那个一脸厌烦表情的女人询问哪里可以找到吃的。 “杰克的鳄鱼酒吧,就在镇公路的西边。”她告诉他。 “鳄鱼酒吧?”“没错。杰克说鳄鱼能给酒吧增添⾊彩。”她 ![]() ![]() 停车场的车位一半空着。 他走进酒吧,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草味道,自动唱片点唱机正播放着《夜午漫步》的歌曲。影子环视四周,想看看鳄鱼在哪里,结果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加油站的那个女人在骗他。 “想来点什么?”酒保问他。 “家酿啤酒,全料的汉堡包,还有炸薯条。”“要不要先来一碗墨西哥辣味牛⾁末?本州味道最好的辣味牛⾁。”“听上去不错。”影子说“洗手间在哪儿?”酒保指指酒吧角落的一个门。门上挂着美洲鳄鱼头标本。影子从那个门出去。 洗手间很⼲净。影子先习惯 ![]() ![]() ![]() 右边的小便池方向传来一声礼貌的咕哝,可他没听到有其他人走进来。 穿浅⾊西装的男人站在他旁边, ![]() 然后,他像只从荆棘铁网里偷到美味的狐狸一样得意地笑起来。“嘿,”他开心地打着招呼“这么长时间,应该考虑好了,影子。你想要工作吗?”国美某处洛杉矶。晚上11:26分这是一间暗红⾊的房间,墙壁是近似肝脏的颜⾊。一个⾼个子女人,穿着颇为卡通化的紧⾝丝绸短 ![]() ![]() ![]() ![]() 这间红⾊房间里有一张 ![]() ![]() ![]() ![]() ![]() 女人递给男人一只小红蜡烛。“接着,”她吩咐道“点上。”“我?”“当然是你,”她说“如果你想要我的话。”“我真该在车上就⼲了你。”“也许吧。”她逗挑地说“难道你不想要我?”她的双手在自己⾝上游走,从腿大 摩抚到 ![]() ![]() 房间角落里的灯罩着红⾊的丝灯罩,灯光也成了红⾊。 男人用渴饥的眼光盯着她,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蜡烛, ![]() ![]() ![]() ![]() ![]() “把钱 ![]() ![]() ![]() 他觉得这间红⾊房间里的灯光似乎黯淡下来,那只蜡烛仿佛成了唯一的光源。蜡烛的火苗燃得正旺。 “你叫什么名字?”“比奇丝。”她抬⾼脑袋告诉他“奇异的‘奇’。”“什么?”“没什么。”他的呼 ![]() ![]() ![]() ![]() ![]() ![]() ![]() ![]() ![]() “真 ![]() ![]() “崇拜我吧,宝贝儿。”名叫比奇丝的 ![]() “好的。”他说“我崇拜你的 ![]() ![]() ![]() “我崇拜你的Rx房,生命之 ![]() ![]() ![]() ![]() ![]() ![]() ![]() ![]() ![]() ![]() ![]() ![]() ![]() ![]() ![]() ![]() ![]() “请把你的礼物赐予我,”他喃喃地说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你真正、唯一的礼物,让我永远…我企求…我…”紧接着,他达到了⾼xdx ![]() ![]() ![]() 他睁开眼睛,头脑重新开始运转。他仿佛正在重新经历出生的 ![]() 他所看到的是:他的⾝体被她 ![]() ![]() 一点点地,他被 ![]()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在问,但问题也许仅仅出现在他头脑中。 “是你自己做到的,亲 ![]() ![]() ![]() “我用我的⾝体崇拜你。”他小声说,而她更加用力地把他推进自己体內。她的***顺畅地将他的头部完全 ![]() 她摊开四肢,躺在 ![]() 诺基亚机手的铃声突然⾼亢地响起来。她拿起机手,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她的部腹扁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前额和上 ![]() “喂,哪位?”她对机手说“不,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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