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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死水微澜 作者:李劼人 | 书号:44636 时间:2017/12/6 字数:5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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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热的一天,新泰厚票号请客,并且是音尊候教。有名的小旦如杨素兰、蒋舂⽟、永舂、![]() 象这样的应酬,郝达三向来是在家吃了点心,把烟瘾过⾜,才带起⾼贵乘轿而去,总在二更以后好一阵,方回来的。这一天,太太因为叶家姑太太带着她三姐小回来,于吃了午饭,邀在堂屋外窗 ![]() ![]() 刚打了几牌,忽听见外面二门吱的一响,三老爷在侧边说:“这时候还有客吗?⾼升也不挡驾!” 跟着轿厅上一声:“提倒!”侧门一响,一个官衔灯笼照了进来。 再一看,乃是⾼贵照着老爷回来了。大家都诧异起来“他何以恁早就回来了?”却听他向⾼贵吩咐:“把东西 ![]() 姨太太跟进房间给老爷穿⾐裳时,太太便隔窗问道:“今天有啥子事吗?” 老爷皱着眉头道:“还是大事哩!消息一传来,新泰厚的客全走了!等老葛来,看他在南院上听的消息如何?” “到底是啥子事呀?”连叶家姑太太都提起嗓子在问。 “舂兰,先叫⾼升把烟盘子端到客厅去,把洋灯点一盏,葛大老爷的舂茶先弄好!…” 姨太太攘了他一下道:“你也是喽!这些事还要你一件一件的吩咐?姑太太在问你呀!” 郝达三趁没人,把她的脸摸了摸,才向着窗子说道:“姑太太,等一等,等老葛来了一说,你们自然晓得的。” “哎呀!真是张巴!你先说说看,不好吗?”姑太太与太太一齐开了腔。 叶三姐小也说:“大舅舅老是这脾气,一句话总要分成三半截说。你才真真象个土广东哩!” 郝达三笑着走了出来。⾝上只穿了一件细⽩江西⿇布对襟汗⾐,下路雪青纺绸散脚 ![]() ![]() 她笑着把他的手抓住道:“大舅舅的官派真够!这里又不是官厅,你说嘛,说错了,不会参官的!” “说出来,骇死你们!八国联军打进了京北城!…” 姑太太便已大笑起来,把纸牌向桌上一扑道:“才笑人哩!我默到天气太热,⿇脚瘟又发了哩!又是京北城的事!听厌了,听厌了,也值得这样张张巴巴的!大嫂,刘姨太太,还是来打我们的牌!” 姑太太的话真对!京北城离我们多远啦!况且天天都在听的事。于是众人把尖起的耳朵,都放了下来。 郝达三道:“我还没有说完,…皇太后同皇帝都向陕西逃跑了!” 姑太太还是一个哈哈道:“更奇了,这与我们啥子相⼲呢?” “这是多大的事呀!你们简直不关心!…” “家国大事,要我们女人都关心起来,那才糟哩!”姑太太旋说旋洗牌,态度声口仍是那么讽刺。 ⾼贵已拿灯笼引着葛寰中由轿厅上的耳房跨进客厅。客厅檐口与上房檐口全挂着⽔绿波纹竹帘,所以檐阶上的內眷,是可以不回避的,何况葛大哥又是通家。 郝达三刚一走进花厅,葛寰中就叫了起来道:“我正来找你,在街口就碰见你的尊纪,你晓得不?大事坏了!…” 十三 当义和团、红灯教、董福祥,攻打馆使的消息, ![]() 没有动象,不过说没有 ![]() ![]() 陆茂林虽说是见女人就 ![]() ![]() ![]() 回来后,发现蔡大嫂与罗歪嘴的勾扯,他不 ![]() ![]() 他在不久之间,查觉蔡大嫂对于他,竟比刘三金对他还好。比如有一次,他特为她在赶场小市摊上买了一 ![]() ![]() ![]() ![]() 光是蔡兴顺与罗歪嘴两个,他自信或者还可掩过他们的耳目。而最讨厌的还有张占魁等人,总是常常守在旁边,他对蔡大嫂稍为亲密一点,张占魁就递话给他,意思叫他稳重点!蔡大嫂是罗哥 ![]() 他那能死得下心去?虽然更在一天无人时候,蔡大嫂靠着柜台告诉他:“你的情,我是晓得的。只现在我的⾝,我的心,已叫罗哥全占去了。他嫉妒得很,要是晓得你起了我的歹意,你会遭他的毒手的。说老实话,他那样的 ![]() 及至又遭了她的一次比较严重的拒绝,并且兑:“你再敢这样对我没规矩,我一定告诉罗哥,叫你不得好死!我已说过,你的情我是晓得的,只是要我这辈子酬答你,那却不行!”他哭着道:“你不要我害单相思死吗?”“我不拉这个命债,你走开好了!”加以张占魁又向他递了一番话,他才怀有着自以为是伤透了的心,到四处闲 ![]() 他离开天回镇时,仿佛听见罗歪嘴他们说京北城义和团打洋人的话,并会在茶铺里⾼谈阔论说:“京北城都打起来了,我们这里为啥子不动手呢?到这个时候,难道我们还害怕洋人吗?吃教的东西,更可恶,若是动了手,我先鸩吃教的!”他也晓得罗歪嘴吃过教民的亏,借此报复,是理所当然。不过他那时心里别有所注,于他们的言语行动,却不很留意。 有一天,他在省城一家茶铺里吃茶,忽觉隔桌有一个人在端详他,他也留了心,眯着眼睛,仔细一瞧。那人竟走过来,站在桌跟前问道:“借问一声,尊驾是姓陆吗?” 他这才认清楚了,忙站起来让坐道:“咦!得罪!得罪!我的眼睛太不行!顾三贡爷吗?幸会啦!请坐!…拿一碗茶来!” 顾天成在一月以前曾经受过很深的痛苦,比起死老婆,掉女儿,自己害病时,还甚。因为在以往的歹运里,他到底还有田有房,无论如何,有个家可以隐庇他的⾝子,还有阿三阿龙两个可以相依的长年。只怪自己想报仇,受了钟幺嫂的吹嘘,跑去奉了教,算将起来!四月初奉教,四月底就着幺伯通知亲族,在祠堂里告祖,将他撵出祠堂。五月中,京北义和团的风声传来,生怕也象京北一样,着人当二⽑子杀掉,连忙跑进城来,无处安⾝,暂时挤在一个教友家里。而两路口的田地农庄,连一条⽔牛,全被幺伯占去,说是既撵出了祠堂,则祖宗所遗留的,便该充公,阿三阿龙也着撵了。葬在祖坟埂子外的老婆的棺材,也着幺伯叫人破土取出,抛在⽔沟旁边,说是有碍风⽔。并且四处向人说,天成是不肖子孙,辱没了祖宗的子孙,撵出祠堂,把田屋充公,还太罪轻了,应该告到官府,处以活埋之罪,才能消得祖宗的气。钟幺哥一家也搬走了,不知去迹。算来,不过一百天,顾天成竟从一个粮户,变为一条光 ![]() 如此看来,洋教真不该奉!真是 ![]() 姜牧师很严肃的告诉他,这全不要紧,他只须真心真意的信上帝, ![]() 他心里虽稍为安宁了一点,但他问:“耶稣几时才能显灵呢?”姜牧师则不能答,叫他去请教曾师⺟。 曾师⺟的佃客虽走得没有踪迹,但她仍是那样没有事的样子,蓬蓬松松的梳了一个头,厚厚涂了一脸粉,穿了件很薄的单衫, ![]() ![]() 他诧异道:“洋人还能打胜仗,把光绪皇帝捉住?外面不是人人都在说大师兄杀了多少洋人,如今又加上了董福祥董军门,洋人天天都在打败仗!” 曾师⺟咧起鲜红的嘴⽪一笑道:“这些都是谣言,都是 ![]() 他懵懵懂懂的问道:“我们成都省呢?” 她用一只肥而 ![]() 这下,却使顾天成大为安 ![]() ![]() ![]() 他在等待期中,胆子也大了些,敢于出街走动了。又因所挤住的教友家太窄,天气热起来了,不能一天到晚蛰在那小屋里。有人告诉他,満城里最清静,最凉 ![]() ![]() 顾天成不是甚么诗人,可是他生长田间,对于绿⾊是从先天中就会⾼兴的。他一进満城,心里就震跳起来了。大家曾先告诉过他:満吧儿是皇帝一家的人,只管穷,但是势力绝大,男女都歪得很,惹不得的。他遂不敢多向胡同里钻,每天只好到金河边关帝庙侧荷花池周遭走一转,向草地上一躺,似乎⾝心都有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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