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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纯粹者文集作者:纯粹者	书号:6079 时间:2016/11/29 字数:6328
上一章　　　‮光时渡泅‬　　　下一章　( → )
多少年来，我们在屋檐下无所事事　　观察雨点，或顶着雨点浪迹街头　　猝不及防，就与情擦肩而過　　多少年来，我们坐在时光的渡口　　守望或者凝视，从我们⾝边　　飞过的一群群鸽子或一条条落満光的清澈溪流　　　　一　　 “如果不存在开始和结束，如果将来等待我们的只是一个由无尽的⽩天和黑夜组成的数目，我们也就已经是我们将成为的过去。” ——博尔赫斯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正是初秋，我来‮京北‬，‮奋兴‬地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窗外的景致一个劲的变换，大片大片的荒芜的平原，一块块整齐的枯⻩的⾼粱杆，悠闲地踱着步的羊群，凝滞的，惊人心魂的⻩河⽔，一眼无边，⾼远的，湛蓝的北方的天… 　　我的南方，我的屋墙，我的丘陵，仿佛一瞬之间就离我远去了。　　北方，我终于来到了北方。　　在一个曾经向往的城市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对于每个初到‮京北‬的人来说，或许都显的那样新鲜而迫切。这个城市像是一株‮大巨‬的植物，植満了我们曾经的梦想，但当我们进⼊，发现，事实远不如曾经所想象的那样，我们曾经所期待或许仅仅只是这座‮大巨‬的城市机器对我们的一次早有预谋的侵蚀。　　记的在‮京北‬照的第一张照片，是站在‮安天‬门广场上，穿了一件花格衬衫，米⻩⾊的长，背着一个‮大巨‬无比的旅行包，茫然而空洞的眼神，乡下人进城的模样，一切显的与这个城市格格不⼊。而一年后的今天，仍然觉得自己是刚在这座城市落脚，仍旧能找到⾜够多的理由来搪塞自己茫然无助的模样和对⾝旁来回走动的便⾐‮察警‬的恐惧与好奇，尽管我已对这个城市的每个大型超市了如指掌。　　这一年来，去过很多的地方，所有外地人能数出来的‮京北‬的名胜，都像每一个初到‮京北‬的人那样逐一探访，仿佛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而它们加在一起的经验使我觉得我对这个城市很没有好和信心，尽管我对这种失望早有准备。　　这个城市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胡同，曲曲折折地延伸进去，给人很神秘很森的觉，喜用手触摸长満青苔糙不平的院墙，一面透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去窥探里面的颜⾊，有老人躺在光里安静地⼊睡，有孩子在树荫里孤单地用树枝画出各式各样的形状，或是有妇人悠闲地择着一两棵大⽩菜。他们安稳的神情使我一度决定，若是将来留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定要找一处顶僻静的四合院，在里头不紧不慢地打盹或烟。　　二　　我只是这个城市里的一只洁⽩的⽔马桶，伫立在某个角落，排与收。　　我知道我的这个愿望最后一定会像曾经的许多愿望一样落空。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有很多的梦想，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我们的未来显的美好无比，而我们的任务仿佛就是玩着泥巴等着这些前途的实现，一点也不需要花费力气。　　那时候我想等我赚够了⾜够多的钱，我要在海边买一幢房子，红瓦⽩墙，周围种満刺柏和悬铃木，还有绿的馋人的草坪。房子里要有一个大大的浴缸，大的可以做游泳池，厨房了有最齐全的餐具，房子们没有其它的人，只有我跟我的宠物，一条狗或是一大缸金鱼，或是两只可的绿⽑⻳。晚上房子里不用点灯，有月亮的时候，静静地坐在露天的台上胡思想，没有月光，我点亮所有千奇百怪的蜡烛，晶莹的烛油安静地流淌，使我安眠。后来，我慢慢地长大，我在想我是否需要在我的房子里装上一屋子女人，她们会每天晚上跟我轮流做伴。我需不需要在房子旁边经营一个小酒吧，收集世界上所有名贵的红酒和最顶级的音响，而我自己便是最好的调酒师和调音师，有客人的时候，一块在红酒奇特的香味里品味一段美妙的萨克丝或钢琴或是其它的什么乐器，没客人的时候，就躺在沙滩上看云朵漾，海鸟滑翔，悠闲的⽇子却不让人发慌。　　有很多个晚上，我趴在北太平庄的某个天桥上，默默地观望来往的灯流，夜里我分辨不出他们的神⾊和模样，只有一束束的车灯晃过，同那些霓红灯一块装点这个古老的城市的夜空　　不知疲倦，有时候我想他们是否在为了一个跟我一样的梦想而奔忙，他们是否和我一样，始终对这城市野心，时刻想象着某一天如同绚丽的烟花般噼里啪啦升起在城市上空，让所有的人瞻仰或羡，时刻准备着像蚂蝗一样⼲生活的精髓，包刮一切匪夷所思的秘密和幻想。　　在某些郁闷的夜晚，在某个公站牌停下来，随便地登上一辆面开来的巴士，透过模糊的玻璃窗，望来往川流的人群，看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细微的表情，快乐抑或痛苦的表情，他们是否跟我一样，每一个行走的人，是否都有虔诚的目光。　　坐累了，下车，不知⾝在何处，一直地走下去，那些刺骨的寒风，面吹来，仿佛能听见骨头散架的声响，一种让人窒息而痛快的觉，无法预料却刻骨铭心。　　沿着那条走过无数遍的步行街往前走，顶着一糖葫芦啃上半天，看着各种各样买不起的东西直流口⽔，趴在橱窗上看那些闪闪发光的物什，在刺目的晕眩里做着发财的美梦，有很多很多的钱，能买所有自己希望买的东西，然后捧着一大堆东西行走在淡淡的光里傻傻地笑，穷人的笑话啊，可是等到我有钱的时候我或许已经老了，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走在这条让我垂涎三尺的王府井大街上指指点点，张大缺了好多颗牙齿的嘴说，这个，那个，还有那边那个，我都要了，是一件多么牛多么令人伤舂悲秋的事情。　　很多个星期天的下午，习惯带上一叠报纸，去一个个悉或陌生的地方，在长长的地铁站的过道里，能看到形形⾊⾊的艺人，流浪歌手抑或瞎眼的拉二胡老头，他们或许抱了各自不同的想法和愿望来到这个寂寞而空旷的城市，遭遇班驳的人们鄙夷的眼光，但透过恍惚的尘土的蒙，我能看清他们坚毅的表情，明⽩他们比其他人更強劲的信仰力量。　　这个城市有数不清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男人们旁若无人般地把‮机手‬贴在耳朵上依旧步履匆忙。女人们令人动地扭着股，让精致的⾼跟鞋无比快无比骄傲地踩在⾎红的华丽的地毯边缘，抑或鳞次栉比的大厦⾼楼间，抑或南来北往川流不息的梦境里，咯哒咯哒的敲击声是石头森林里最美丽的充満质的回音。　　什么时候，这个城市开始变的小资情调起来，少男少女们仰起他们的头，‮动扭‬他们尚未发育成的⾝体，做一个个倾城之恋的梦。男男女女们在氤氤氲氲的咖啡雾气里，矫情唏嘘。　　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站在城市精致的屋檐下，看无数的风景越过他们的头顶。　　　跟这个城市的所有的人一样，我们都是沙漠里头的鱼，深知自己的处境却又无能为力。沙漠里头的鱼，是最坚強的鱼，明不知道不可能的结果，还要放肆地‮腾折‬一下，直至耗⼲⾝边的最后一滴⽔。　　三　　我是一个小孩，就这样忽悠悠地长大了。十几年，经历的事情不多不少，除了情，除了那些大人们伤脑筋的事情，我舒舒服服地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次次地回望，一次次地想抓住一些东西，它们让我知道我是存在着的，还是一个连续地存在。　　从那样一个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子，我们慢慢地长大，舂夏秋冬的那么一年年地过去，也慢慢地在哀伤和痛楚里真的学会了用许多的说法来掩饰不同的伤疤。那个曾经在爸爸中学那棵古老‮大巨‬的樟树下尽情戏耍的小孩子，那个跟姐姐打架揪头发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的小孩子，那个热在清晨的四望山上大声叫喊的小孩子，那个爬到树上偷橘子拿回家来装満満満一箱子而顾其它大堆⽔果于不顾的小孩子…他那里去了。他还是在的，他还是像从前那样自然地捋着头发瞪着大眼睛说话，他还是会偶尔想起他久未谋面的姐姐，他还是会在突然的某个晚上走出去在香樟树下久久地站着，做幸福悠长的梦。可是，他还是他吗？　　小的时候里很长一段时间，我住在爸爸工作的中学里，那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习惯在一张废弃的乒乓球桌子下头铺満青草，抱了我的洋娃娃坐上一整夜，直到妈妈来叫我回家。　　那是我的领地，也是我的天堂。多年以后，我故地重游，仍旧对这张早已长満杂草的乒乓球台心怀，在那里，我与夜空，与地里的蟋蟀，与泥土和青草有最亲切最直接的对话。　　后来，我离开这座学校，去城里求学，后来，举家搬到城里，与那充満鬼魅气息的山坡　　和那碧滴的菜地愈来愈远了，我也再不可能回到那个地方去，但我相信，直到我很老之后，那仍是最值得我怀念而且到庆幸的童年时光。　　如果没有这些看似平常的生命体验，你不过是一长列人中间的一个，有一天，你会发现某一本旧书里有一个正和你一样的人，而你的将来不过是要把他的那个角⾊再演一遍。而有了这些，你终于有了一些借口来搪塞这些结论，你起板动地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这些小时候经历过的懵懂的事情，会养成你最本的格。　　一年的时光，不长不短，但对于改变来说已经⾜够，从害羞地不敢进‮共公‬澡堂到放肆地不拉窗帘换內，从不会喝酒不会烟到现在的几毒俱全，从不近网络到现在的半天无网而不知⾁味，从丝毫不懂流行乐到现在的半个行家…说不上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但总归是离一年前的那个自己愈来愈远了。　　　四　　“人里那些面容的影子，黑暗树枝上的‮瓣花‬。” 　　我⾝边的人有的走有的来，生命就像只容器，得到的同时也永远在失去。⾝边变换的面孔，我无能为力地琢磨他们各⾊各样的神⾊，揣测他们变化无常的心思，他们光鲜的面容下各自心怀的鬼胎。　　而我的那些朋友们，我曾经赖以生活的朋友们，我亲亲的朋友们，我现在偶然地想起你们，偶然‮情动‬地写下这些话。八月流火的时光，我们曾在同一片树下乘凉，共喝一瓶瓶冰镇的⽔森活的矿泉⽔。直到现在，每次见着⽔森活矿泉⽔，我都觉得亲切而熨贴。　　朋友们啊，我们曾在同一个课堂上打瞌睡，为看一本本精彩的武侠小说而跟老师打一场场游击战，机关算尽地在‮试考‬时东顾西盼，却丝毫不后悔平常不理会老师们的唾沫横飞。那个讲话时尽情地洒口⽔的物理老师，他该退休了吧，回家去耕耘他那几块绿油油的菜地。　　而我，虽然再也不用担心梦游周公时有人把我叫醒，却再也不能酣畅淋漓地尽显英雄本⾊。　　美美地‮觉睡‬，我们曾经的愿望，而现在我却无福消受了。会无怨无故地酸腿⿇脖子疼，会做一个个令人⽑骨悚然的噩梦。人，他该在苦难里过活。曾经的那些艰难的⽇子，我们活的何等舒畅，快活。与同桌用课本遮掩着说笑话，谈论关于女生的话题，某年某月某⽇，他第一次与女友牵手，某年某月某⽇，他意外地得了一个红包，吃着他扔过来的零食，这些事情，我总是了如指掌。而如今，再也没有那种战友般的情怀，跟无数的人打过道，又跟无数的人擦肩而过，了无痕迹。许是我们成了吧，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学会怎样地掩饰，怎样地欺骗，怎样地假正经。而曾经，我们何止一次讨伐虚伪。　　朋友们啦，我们一天天地疏远，若是现在我们见面，我们能互相顺畅叫出对方的名字，我们该多么庆幸。再不会写一封封悠长的信，谈生活，谈情，谈大学的新鲜和自己的落寞孤寂。遗忘，这是一个问题。这样轻易地忘记，我们有多少对不起的人。　　有一天，我们回归故土，找寻我们丢失在那里的儿时的影子，会发现很多的影子错综复杂而又亲密无间地重叠在一起，那里有我们最深厚的童年记忆和最心心相印的朋友们。他们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我们最落魄最‮意失‬的时候给自己最深厚的安和最完全的祝福。　　　五　　在这个惯以成败论英雄的残酷年代，随着一场场人生之戏，大幕升起又落下，谢幕的人光鲜亮丽，笑容含蓄，我们崇拜他们，他们是我们理想的摹本。　　而另一些人依然跋涉在路上，怀揣着希望，我们热他们，就像热我自己一样。　　我习惯在月明星稀的晚上，坐在某个静僻的角落，静静地思考或发呆，间或有情侣相拥经过，我们互相好奇地望望，他们或许会在想，这样的一个奇怪人，他独自坐在这儿⼲些什么，还是在等待些什么降临… 　　校园小的如此这般。到处是紧凑的建筑和喧闹的人群。只有泡桐，银杏跟宿舍楼前小片的草地，他们让我觉自然的亲近。晚上的时候，走在树木与树木间的路上，踩着各⾊各形的树叶，会有很多的动和忧伤，有莫名的掉泪的冲动。金⻩金⻩的银杏的叶子，一大群一大群地往下掉，一大片一大片地铺洒在地上，光投下来时，很精致很灵动的泛着光，片刻间残败枯萎。　　而时光之河里，永远有无数的生命像所有的动物所有的植物所有的人类一样用他们的　　不同长短的时光见证生命的灰飞烟灭与苍⽩虚无。　　那天就在东门，就在22路公车站牌的地方，没有任何预兆，一辆公车面撞了过来　　离我两米远的地方，两条鲜活的生命瞬时幻灭，所有的灾难都让我们躲闪不及，而我们永远在承受，所有強加给我们的灾难，我们无可逃遁。暗自庆幸后开始在无数个梦境里涌起这一幕，⽪⾁绽开，鲜⾎横流，所有的词语都不⾜以描绘一个生命的死亡（包括诞生）。　　或许没有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吧。以前我也不知道，现在算是略微地看清楚了，我知道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是如此重要，我害怕失去他们，我终于知道我一天天焦灼等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但它却让不安，于是我写诗，我望着纯澈的天空写诗，有飞鸟，有云，它们让我到安详。是的，我写诗，它让我觉得亲近自己，让我可以看清自己来时的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同等待我所等待的东西，我知道那需要一种契合，而我所能做的，只是继续安安静静地活着，等待着一点点的奇迹发生，一点点，就很⾜够了。世界上的事情正在发生的和没有发生的都太多了吧。除了等待，我们一无事处。　　人啊就这样一辈子，我跟朋友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他只是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是沉默。人啊真的就这样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完了就该去死了，而这还是幸运的，倒是有更多的人没有看见过所有的事情发生就匆匆离开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很幸福的那种人。但我至少地知道，我得到的幸福超越了很多人，而这也就⾜够了。　　为下一秒你还活着而心怀。什么痛苦，乐，都是次要的，都是生命的无病呻，惟有活着才是第一要义，才有一切可能诞生的必要。　　六　　那人，他何尝知道，我们永远等在时光的渡口，等待下一次的泅渡。　　此刻，从我们⾝边飞过一群群鸽子，掠过一条条落満光的清澈溪流。　　歌唱生命，歌唱时光。 wWw.lAoＨUXｓ.ＣC